林书钰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脑袋也越来越沉，两种酒一同在胃里发酵，熏得她晕乎乎的，身体轻飘飘的，头重脚轻，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上似的。
最终头一歪，倒在了顾漫肩上，“好晕”
顾漫肩上一沉，接着飘来熟悉的香味，是林书钰惯用的洗发水的香味，清清淡淡的香味，要仔细闻才能闻出来。
就像林书钰这个人似的，要弄得狠了，才能撬开，流下些鲜甜的汁水来。
“林书钰，你说什么？”
顾漫揉了揉林书钰的发，手指插入发丝间，感受着那比绸缎还丝滑的头发。
“好晕”
林书钰又低喃了一声，顾漫耳朵凑到她口边才听清她说的。
“晕？”
“想吐吗？”
顾漫扯落了林书钰的发圈，那头缎子似的发光光滑滑地散落在肩上，那股清香也就浓郁了一些了。
那些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似的，林书钰浆糊似的脑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到对方口中的意思，她还能知道那是顾漫发出来的声音。
“不想——”
她含含糊糊地说到，发音吐字都不清楚，不似她平常说话，一字一音，清晰圆润。
她平常说话的方式，倒有股不近人情的疏离。
此刻这种似乎含着一团空气的说话形式，实在有几分可爱。
五指张开，顾漫用了些力道按在她头皮上，一下一下地按着。
头皮放松了些，林书钰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脑袋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一点的姿态靠在顾漫肩膀上了。
心尖尖被羽毛一下一下地搔着，胸腔突然充斥着一股带着名叫作欣喜、欢愉的气体，那股气体将胸腔撑得饱饱胀胀的。
很想大声吼叫以释放，但那显然不是顾漫的风格，她憋得眼睛都红了。
“我不要喝酒了。”
林书钰嘟嘟囔囔地重复了好几遍，顾漫已经掌握她醉酒后说话的方式了，虽然声音轻、发音吐字模糊，但顾漫连认带猜的，理解得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声音含着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放轻放柔的声音安抚到，“好，不喝了。”
“我难受，我想离开这个，这个地方。”
顾漫眼睫低垂，五指呈爪状给林书钰按压着头皮。
指尖用了点力道，林书钰发出轻轻的细哼，奶猫似的。
顾漫的唇角不自禁地往上勾了勾，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似乎有一股温情在缓缓流动着。
林书钰酒量太感人，顾漫在想她以后在工作中被要求喝酒该怎么办？就她这一杯倒的酒量？
但后面又摇了摇头，就凭林书钰的才能，以后也用不着做些讨好上司领导的事儿。
“你是谁？”
林书钰鼓鼓囊囊地又说话了，醉酒的她比清醒时的她话要多得多。
热乎乎的酒气从口腔里鲁莽地冲出来，呼在顾漫面前。
一点不难闻，混杂着少女的清香，甜得醉人。
“我是顾漫。”
界线分明的唇瓣轻启，顾漫稍稍偏了偏头，下颌在林书钰茸茸软软的发顶上蹭了蹭。
“谁？”
女孩子带着娇蛮的声调突地拔高，就在顾漫耳边，尖锐得让顾漫觉得耳膜有点刺痛。
“顾漫。”
“顾漫？顾漫啊”
少女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无力地重复了几遍，融到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声中，一眨眼的功夫便消逝不见了。
林书钰扯着领子说到，“我讨厌她”
“为什么？”
“为什么讨厌她？”
尖尖唇角含着的笑意凝固了，顾漫整张脸上的轻松欣悦都冷了，泡着心脏的暖暖泉水也凉了下来。
失落、沮丧的狂潮在瞬间将顾漫淹没。
那张湿润的口微张，顾漫突然就不想听到她说讨厌自己的理由了。
捏着她的下巴，就着林书钰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姿势，低头，脖子长长地探过去，青筋狰狞地浮在皮肤表面，别扭地吻上了那张有着唇珠的柔软嘴唇。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可只要林书钰不说出来，那一份被刻意忽略的感受便可永远被忽略下去，那一份放得久了的顾虑便会神奇地自行消失。
顾漫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向来是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的人，竟然还会有这样逃避、自欺欺人的时候。
光影交错的脸庞上浮现着迷乱的笑，夸张的笑，笑到五官变形，笑到缺氧。
稚嫩脸庞试图通过这种放荡与迷乱，提前感受成年人游刃有余的成熟。
但却只是小丑拙劣的模仿罢了。
这边的角落，一个处于混沌状态，一个处于失落压抑状态。
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相处时的画面被一幕幕定格了下来。
引起
那人注意的是顾漫的表情，顾漫的表情无不是带着宠溺的笑的，那样的表情极大地震撼到了那人。
情不自禁地就掏出了手机，对着眼前的这一幕幕拍了下来。
最后一张是顾漫低垂了眼睑，长长的眼睫在眼睛处形成了一块暗沉的阴影，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她低了头对着靠在她肩上有着瀑布一般长发且肩膀削瘦的女孩凑了上去。
亲上林书钰嘴唇时，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往镜头方向一扫。
偷拍人的心脏突地一顿，握着手机的手狠狠一抖，手机跌落在地。
捡起手机再往顾漫方向望去时，她正亲吻得细致而深入。
似乎刚刚那一瞥只是眼神无意间扫过而已。
光在她脸上滑过，立体深刻的脸蛋时明时暗。
甚至是带着一点心碎，带着卑微的讨好。
那人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但却因为心悸得很，再没有心思拿起手机对着她们拍了。
顾漫将林书钰的头发拢到脸颊，又拿来一顶鸭舌帽给林书钰带上，让林书钰倚靠在自己身上，自己搀扶着她的姿势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