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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这股春风里,书香吸吸鼻子,很快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心神荡漾,呵呵呵地,连手里的酒瓶都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到灵秀手里的,“愁死我了都,见天眯瞪。”没容书香接茬,哈哈哈地,不知是谁就嘹了这么一嗓子,“老太太这寿酒,是不是越喝越有啊。”随之而来便炸开锅了,“老许跟兔子似的,溜得倒快,不会是先去敬酒了吧。”

“泰南之花风起梦庄,妹妹来给敬酒,不会喝咱也得喝啊。”

“对,不会喝也得喝,还不能少喝。”咋呼起来,近的远的潮水般都涌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把灵秀和云丽给冲走。

看着身前左右射来的目光,说不好怎整的,书香脑袋嗡地一下。“好啊!”他气得乌丢乌丢的,“我当代表行不行啊?”把白酒从母亲手里夺了过来,心说妈拉个屄的不就是喝吗,顺势也抢过灵秀手里的酒杯。

“起啥哄,给妈。”外人或许不知,灵秀一眼就看出来了——儿子不止是起哄,不时皱起的眉头子摆明了是要去跟人斗酒,连笑都不是真笑。“妈跟你说啥来,还不拿来!”

“干啥呀妈?!”腕子被抓住时,书香脸都憋红了。以前他是没在意,现在——具体说应该倒退至昨儿晌午。倒不是说对给李萍过生日这件事有多反感,也并非因为明儿个场面上所来的朋客见着打怵,也许,可能,他心里的这股子腻烦就是在午后开始的。

灵秀笑着对云丽说:“我哥不能再陪酒了。”言下之意,谢酒这块还得姐俩去应酬。“明个儿人少不了,挨个敬肯定也敬不过来。”抓代表吗,意思一下是内份心得了。

杨刚说小妹心细,“这回我轻省了。”就云丽点头这会儿,杨廷松说:“今个儿就住这头吧,省得再折腾了。”不等杨刚和云丽接话,扭脸又对李萍说:“一会儿把凉被给找出来,云丽也住这头。”

脚丫子晃来晃去,闻听此说,书香抹了把汗:“怎这么热?”他嘀咕着,翻起白眼把脚踩在炕沿儿上。上午过来时,堂屋后墙都贴好了福禄寿,南极仙翁顶着个大脑袋,横看竖看都不好看。“也没个电扇。”

“跟我嫂子都合计好了,差也就差堂会这块儿没敲实,到底是唱歌还是唱戏。”说完,灵秀用手一推,把一旁的脚丫子扒拉掉了,“坐没个坐相。”还瞪了书香一眼。

书香脖子一颈,看了看灵秀,而后瞪向杨刚。“见天忙,今儿就有时间了?”他拍起裤兜,哼哼唧唧地,还捋了捋平头:“昨儿谁说的不走了?啊?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有劲吗还?”

杨刚笑而不语,灵秀这边已经横起眼来。“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她抢过儿子手里的烟斗,直盯着他,“滚蛋!”

“我不滚,我就跟着你。”

“怎二皮脸了都。”给书香这么一搅合,屋内立时响起笑声,灵秀把烟斗往他手里一推,直翻起白眼来:“让你妈消停会儿不行吗?”

“唱不唱都无所谓,热热闹闹的。”李萍接过话茬,“就挺好。”

杨廷松笑呵呵地,也说:“一年一季,一家子凑齐了不容易。”还给自己点了根烟,悠然地抽了起来。

“晚上不说还要带我去云燕呢吗?”书香嘴上嘟嘟囔囔,给烟斗续上烟丝,大拇指又按了按,“说话还算……”

“都跟你似的,没事儿干?”话被灵秀打断时,焕章的声音也打门外传了进来,“杨哥,杨哥……”

给喊了几声,书香愣了下神,赶忙朝外“哎”了两声。“不信你问我娘娘说没说?”转回身,他点着了烟,借着一口烟的空儿还瞥了眼云丽,楞瞪起眼来就跟斗鸡似的,“合着全都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又是一口烟,呛得他咳了咳嗽的,再直起身子时,焕章都到院里了。

“我不问。”灵秀哼了一声,就这么斜睨着儿子,看着他抹着眼窝叫了声“妈”,又找补了一句:“越大越没规矩。”

像是豁出去了,书香身子朝前一俯,拢起手来贴近灵秀耳朵:“不让去云燕,晚上我就回来睡。”这么一说,灵秀脸歘地一下也红了。她说:“热不热你?”她伸手就推书香,“滚蛋!”滚之前书香咧咧嘴,蔫头鸡似的还瞟了瞟云丽,出堂屋时,杨刚的笑声终于从背后传了过来,“晚上大在这陪你。”

此刻,杨刚的声音也从书香背后传了过来。“都喝好没?”出大门,他笑着走到战友这桌,“一看你们就没喝好。”一声来来来后,灵秀把酒瓶递了过去,顺势也把儿子拉到了身后。她脸一偏,咬起书香耳朵:“傻,照这么喝还不喝死?”

“妈。”置身在内片瓦蓝色湖水中,戾气立时从书香体里蒸腾出来,“不怕你喝多了吗。”

“你妈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微嗔薄怒总在不经意间牵动着他,“盯着!盯着!怕你妈跑了还是咋的?”

书香搓起嘴角,说:“没。”

灵秀斜睨了一眼,推了推:“还说没有?不害臊!”不漏痕迹地伸出小手,照着书香胳膊掐了一下,“还不吃饭介?”

“那你什么时候……”

“直说别去你琴娘家起腻,昨儿这账还没跟你算呢!”

“他们非留我住那。”斑驳的光影搂头盖脸罩在身上时,灵秀脚上内双白色高跟鞋也在书香眼前晃了起来,“没骗你。”他尝试着从妈脚上转移视线,然而事与愿违的是眼珠却一错不错地盯在那片肉光中,难以自拔——光泽细腻的两条玉柱又直又长,他看得如痴如醉,心如擂鼓时,手又挡在了卡巴裆上。

“娘俩说啥悄悄话呢?”云丽往跟前凑了凑,香槟色的连身裙随着碎步也晃荡起来,“吃没吃饭啊?”伸手捅了书香一下,自然而然,内两条穿着灰色连裤袜的大长腿也落在书香眼里了。

“吃不下去啊。”他单手搓起嘴角,又扫了眼云丽腿上穿着的内条灰色丝袜,他笑着说:“现在不也没事儿。”除了热,酒精多半也起了些作用——姐俩脸上都冒了汗,目光一转,看到妈红扑扑的脸时,他差点没跟灵秀说,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随后,就这么转转悠悠施施溜溜的,与其说是跟在杨刚屁股后头,不如说是跟着姐俩一起转悠——从武装部到工商行,从各乡镇头头脑脑再到梦庄计生办,一圈下来,本村的外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别说他啥都没做,倒也喝了二两白酒。

鼓风机嗡嗡嗡地在轰鸣,知了猴和蛤蟆也呜哇地变着调儿在叫。焕章一屁股迫在爬山虎架子下的躺椅上时,他让保国看看杨哥吃完饭没,脸一扭,又对柴鹏说:“下午河里泡澡介。”屁股底下湿啦啦的,伸手摸了摸,他说,“哪来的水啊这是。”地笼就躺在一旁,昨儿也没下雨啊。

保国打院里返回来,说杨哥刚敬完酒。“正吃着呢,”他揪了片爬山虎叶,说,“也不知几点完事。”

“再等等,现在不也没事吗。”许是进伏了,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边说边给柴鹏腾了个地儿,示意让他也坐躺椅上,“不说发大水了吗,一会儿看看介。”

回到中堂,看着书香明明狼吞虎咽却还在那偷偷瞟着,灵秀掐了他一下:“还说不饿?”这一去一回,儿子内双眼睛好像就没离过她身子,跟盯贼似的,再沉得住气也架不住给他这么看的,“也不知一天到晚这脑袋里装的都啥?”

“妈,顾哥都跟你说啥来?”

“吃饭还堵不上你嘴?”

“十点前儿,你,你跟我娘娘去哪了?”

“你妈跟人跑了……接着问啊,咋不说话了……妈都教你啥来?忘啦?你还生气了?”

“他怎么不说敬酒介呢?”

“管好你自己,管别人干嘛?”

“没管。”

“心那么小还怎成事……我说你老蹭我腿干啥?”

“妈。”

“又怎了?”

“妈,你这鞋还挺漂亮。”

“臭不要脸!”收着脚,灵秀用手一挡,掩起小嘴啐了书香一口,“看啥看,怎跟臭流氓似的。”热气朝天,她脸上又浸出一层细汗,飞快拾起面前的酒杯,跟哥嫂等人碰了下,仰脖喝凉啤酒时,余光又扫见了内个贼头贼脑的人,她把眼一闭,身子却跟爬满虫子似的,就又跺了跺脚。

祝寿的人络绎不绝,跟风似的一个劲儿朝屋里涌。就母亲去前院这会儿,书香问云丽:“十点前儿干啥来。,出来都没见着人。”他给她上了支烟,“前后院都转悠了,去东头也没看见你们。”

云丽打了个哈欠。她问咋了,她说我跟你妈去西场了。书香“哦”了一声,给自己也点了支烟。他抖着腿,目光落在云丽腿上。“几点睡的?”问的时候,眼神仍旧逗留在云丽腿上。云丽说十二点吧,说你几点睡的,“热的睡不着觉。”灰色丝袜闪着荧光,和前儿个晚上他撕开的内条一模一样——其实吧,昨儿上午打东院过来他就看到了。“差不多一个点。”想了想,他又说:“累的话就先歇会儿。”

“开始敬酒了。”云丽笑着站起身子,掐灭烟,朝门口走去,“娘娘去陪会儿。”其实不用她讲书香也感觉到了,果不其然,堂屋满员了,人头攒动乱哄哄的。“敬寿星老。”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些场面话都搬出来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正是此刻,一个身着文化衫,也穿工装裤的家伙打门口探出脑袋,“杨——哥。”拖起调子,平头之下嘴角一扬,跟猪拱子似的,“婶儿。”

屋外,李萍向众人扬手示意。“别尽顾着喝酒,也得吃菜。”杨廷松这么一说,她也端起酒杯,“大伙儿都随意。”边说边笑,老伴儿瞅过来时,她就跟他碰了一个,“净说别人了,你这可也没少喝了。”

杨廷松笑着连渍了两口,把酒干了。“不高兴吗,咱这都宝石婚了,又是你生日。”夹了口菜,他又端起白酒,“再来点?”

李萍笑着说:“再来点就再来点。”

“坐这坐这。”招手间,杨刚起身给云丽腾出位置。“爸是越来越新潮了。”他边说边从一旁整了个空杯子,倒满了,放到云丽近前,“我们这叫啥婚呢你说?”

云丽抿着嘴,低眉间,像是在做思考。

杨廷松仰脸瞅了瞅杨刚,目光一转,又看了看云丽,随之呵呵一笑:“二十五年了也,你们呀这是银婚。”

“银婚?”深受爹娘相濡以沫的影响,杨刚笑着“哦”了一声。“一眨眼,咱们都当爷爷奶奶了。”他端起酒杯示意云丽,“值此,咱也喝一口吧。”昨儿晚上交的公粮,此刻妻子粉面桃腮的样儿不禁让他想起入睡前扛着她丝袜高跟冲刺时的样子。他伏在她耳畔叫着娘娘和婶儿,一时间快感无两。“难怪里面这么滑溜。”从开始到现在,再到激情高潮,噗嗤噗嗤的声音不亚于黄油搅拌,关键还是身临其境,“你馋死我了云丽,我也把种,把种给你。”共赴巫山云雨时的那种味道就跟喝酒似的,辛辣甘醇且又回味无穷。

“说了不用你去行酒。”似嗔,云丽小手轻转着酒杯,流转间酒水益发显得剔透晶莹,“还处处事必躬亲啊。”她月牙婉转,皓腕扬起来时,余光正扫见书香往屋外走的背影。杨刚一抖腕子,白酒入肚时,也看到了书香——要不今晚……心里合计,转念,看到战友、前同事、旧僚、下属都在现场,只得又把念头打消。“三儿。”两口子不约而同,书香扭脸看过来时,二人又不约而同说:“寿面可来了。”其时热气腾腾,书香说吃不下,“我上前院看看我妈介。”他笑了笑。或许是沾了福禄寿的喜庆,众人脸上也笑逐颜开,耳边喧闹再起时,连南极仙翁的嘴都笑开了花。

书香知道六子一直都在学着画画,也听他说下午还要去美术馆,但此刻跑前院来通知难免就有些过头了。“走不就走吗,还怕别人不知道你走?”嘴上说,看了下时间,心里没来由的一松,“走啊,拖拖拉拉的,也不早了嘿。”赶走六子,他让云丽先躺会儿,扭脸又问灵秀下午都啥安排,“睡觉还是,”想了想,又说:“打牌吗?”后院的一群人聚在西屋已经招呼起来,连堂屋都摆了两桌麻将,也不嫌热。

“别净说别人,你可别下水。”说的时候灵秀环顾了一下身遭,遂询问李萍:“妈,咱也打八圈?”八圈牌有点夸张了,但意思已经表露出来。“来呀。”李萍心痒,随后嘱托孙子说:“热就从家冲,水你爷都给上好了。”

“光听说闹水,我这不也没去看吗。”说话不误干活,书香跑去堂屋搬来圆桌,又屁颠屁颠搬来椅子。“沏壶茶怎样?”说着,凑到柜前给整好晾着,身子一弯,又从柜脚下面把拖鞋给拿了出来,“焕章大鹏不也跟着,还有保国呢不是。”

“我才不管呢。”

“还不是听你的。”书香吸吸鼻子,涟起的肉光面前,他伸手一捉,就把灵秀脚踝攥在了手里,“又不傻,儿子还玩那悬儿?”

灵秀抖了下腿,但没甩开。“那可备不住。”她随即笑着说,“巴碴半天了,正好给你妈妈捏捏。”说的时候两腿稍稍一并,伸了过去,搭在儿子腿上。“围桌吧。”脚丫被攥着不放,不说捏也不说不捏,她就在瞥了眼儿子后又踢腾了一下小脚:“反正别让你妈知道。”

这一颦一笑仿佛融化了书香堵在心口上的石头,他说我给你把电扇搬来,起身就往西屋闯,“过会儿,我去北头找焕章。”

“甭跟我说。”听此一说,书香“啊”了一声,人都到门口了。

灵秀说:“啊什么啊?脚又没长在我身上。”穿好脱鞋,她从炕上下来,她说凤鞠让你找她呢,落座之后忽地又来了句:“为啥不吃早饭?”内张芙蓉脸似笑非笑,不等书香解释,她说:“早点回来,再要是糊弄就别出去了。”前后矛盾,说得又含糊其辞,也没说糊弄具体是个怎么回事儿。

到凤鞠那书香才知道,原来是卖袜子的事儿。“怎想弄这个呢?有人买吗?”他往东墙上一靠,组织语言时,给自己点了根烟,他说就是卖冰棍也不能卖袜子,对不对,起码现打现。“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四处乱闯,我也不放心啊。”

“我都不怕你怕啥?”凤鞠小眉头一皱,撇撇嘴,“飞凤说她二姐就卖袜子,火着呢。”

“她二姐?她二姐谁?”书香摇摇头,“不是我说你,你内同学贴谱吗?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凤鞠把嘴一噘,瞪起眼来:“你帮不帮吧?”

书香朝她一呲牙:“说着说着怎就急了,帮不也得问完再说吗。”见她板着个脸,嘿嘿着说别老绷着个脸,“笑一个,来,笑一个呀。”指头一扬,照着凤鞠肋窝就戳了过去。“就不笑。”

“笑不笑,你笑不笑?”凤鞠身子一晃,正好给书香的手指头戳在胸口上,她愣了下神,书香也是一愣,紧接着,姐俩的脸都成了红布。

瞟了凤鞠一眼,书香说:“回头我给你问。”嘬了口烟,有心还想说点别的,却口干舌燥不知该说什么,又瞟了一眼,凤鞠脸上仍旧一片陀红,他就说我找焕章去了,搓着步子,叫了声“姐”,凤鞠扬起内双凤眼瞅过来时,他说:“行不行的你听我信儿。”刚转过围墙,就看到胡同口的三个身影,恍恍惚惚,“还真在这儿呢。”就这一声,书香差点没骂焕章。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斜睨着俩眼往后秋了秋,不想凤鞠也在看他,烈日炎炎,他原本要说去二道闸洗澡,“你没穿奶罩。”结果就给凤鞠揪住了耳朵,“就你知道就你知道。”

“哎哎哎,撒手啊,不知道啊,哎哎哎,知道知道。”

绕过老槐树,下了坡,再往后走就彻底是土路了,焕章问:“刚才都干啥来?”杨哥撒丫子跑过来时脸都红了,凤鞠这大活人又站在墙角那,还连说带比划着什么,杨哥肯定没干好事儿。

“干你妹我干。”瞅焕章内笑就不是好笑,一旁的保国又瞎咧咧,书香就各踢了二人一个凳板儿,止住笑后,才问:“门票给加刚没?”

“非不要,说什么冲着我妈,我塞他手里了。”

想起磁带的事儿,正要跟焕章提,见保国贼头贼脑在那偷听,书香照着他屁股又是一个凳板儿:“支棱着耳朵听啥呢,滚蛋!”赶跑了保国,问焕章:“磁带还从你手里没?”

“还他了都,怎了?想听?”

“也不是非听不可。”瞅瞅焕章,又瞅瞅柴鹏,书香捏了捏鼻子:“就随口一问。”

“找你前儿这屄还说呢,过些天可能还有好的,是不是大鹏?”大鹏说是,说前一阵子加刚去城里了,就踢球头天回来的,“越来越神叨了现在。”随后就其神叨还列举了一二——什么良乡又开始严打了、什么县医院中医院后身又扔几个死婴,连二院也不例外,“都他说的,还说闹街胡同里的鸡窝也给端了。”

“也不知都打哪听来的。”焕章接过话茬,继续说:“找你前儿还差点认错人,以为是杨哥你呢。”

“整顿良乡倒听我大讲过。”这么连说带走,一脚丫子踩下去,黄土扬场,鞋都成了黄色,好在脚上穿的是凉鞋。“他没在后院?”

“前院看打牌呢。”

放眼这么一看,道两旁半人高的禾苗都起火了,哥儿四个就加快了脚步,远处青龙河畔已见人影攒动,伊水河这边也尽是人脑袋,越走越近,呜呜呜地,咆哮的水声都呼啸而至。

抹着脑门上的汗,书香捅了焕章一下:“晚上再说。”

轰隆隆的,粗黑斑驳的十二孔闸就像张开的大嘴,吐出来的当然不是火。远处慢坡的杨树也给泡在了水里,没看见撒网,搬罾倒是随处可见,隔七八米就坐个马扎,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大小伙子还爬到了桥闸的二层,腿一岔,晃荡着鸡巴在那大声白气叫着号,随后人也跟鸡巴似的,绷成一根棍儿。

“杨哥,咱也上去试试。”焕章指了指内几个跳水的人,“大不了(冲走)再游回来。”

“我要是不去你也不去吗?”不知杨哥怎说这话,焕章看看柴鹏,又把目光落到他脸上,“怎了?你要不去还有啥意思?”

“我就是个渣,人渣的渣。”随即,书香又哈哈一笑,“你张嘴了,说什么我也不能驳你,除非不在泰南,没辙了。”不知这算不算酒后吐真言,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人渣?你人渣我不比人渣还渣!”焕章也笑,笑着笑着伸手搂了过去,“我妈不都说了,人虽看皮看不了瓤儿,但心都是换来的。”

“换啥换,我琴娘那是喝多了。”说洗就洗,脱裤子时,书香问焕章:“琴娘今儿不没喝多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不跟她一块回去的吗?”

焕章摇摇脑袋,说是跟柴鹏和保国一起回去的。“你俩看见了吗?”他问大鹏和保国,大鹏说没注意,倒是保国哼哼两声,脑袋一卜楞,“这么热的天,大娘能去哪?”

做完蹲起,书香带着焕章和大鹏又小跑了两圈,热身过后就爬上了桥顶。他看着不算高的蓝天,卯足了劲儿吼了一嗓子。“我妈要是知道,准又该着急了。”他冷不丁地跟焕章说了这么一句,就把目光引向了脚底下,“都把气憋足了。”吼声淹没在湍流的轰鸣声里,抡了抡双臂,又往后错了几步,一个助跑跳上了护桥围栏,双脚一踩洋灰围子,头朝下,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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